德国为二战暴行请求波兰原谅，俄国继续与波兰打嘴仗|短史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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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德国总统施泰因迈尔出席二战爆发80周年纪念仪式

2019年9月1日，在波兰城市维隆举行的二战爆发80周年纪念仪式上，德国总统施泰因迈尔用德语和波兰语表示：

“我向维隆袭击的受害者鞠躬。我向德国暴政的波兰受害者鞠躬。我请求你们的原谅。”

俄国总统普京没有受到波兰方面的邀请，俄国也没有派出代表团出席此次活动——这显然与两国在历史问题上的歧见有直接关系。

2019年8月31日，波兰外交部副部长辛科夫斯基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解释道，波兰举办活动纪念二战，核心目的是要以探究历史真相的精神，向过去的历史事实致敬，华沙根据“现代标准”选择客人，而俄国不符合这一标准。俄国外交部则发表声明称，波兰当局“无视历史事实”的做法是对二战历史的“系统性篡改”，希望波兰不要忘记，是苏联将波兰从法西斯侵略者手中解放出来的。

波、俄之间的这种历史歧见，由来已久。比如，2015年10月，俄国驻波兰大使安德烈耶夫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曾说，“二次世界大战开战之前，波兰曾经阻挡反纳粹德国的结盟”，“因此波兰须为1939年9月随之而来的灾难负担部分责任”，且强调苏联入侵波兰东部并非侵略行动，而是“在德军明确入侵之前确保前苏联安全的行动”。波兰外交部则斥责安德烈耶夫的言论“危害历史事实”，“对受害者缺乏尊重”，“打了我们每个人一记耳光”。①

近现代史上，波兰与俄德两国多次发生领土冲突。

一战后，波兰从德国手中获得波兰走廊，将德国本土与东普鲁士一分为二，海港但泽成为波兰占有主要权利的自由市，使波兰在波罗的海上拥有了海岸线。其后又通过波苏战争（1919~1921），从苏联的实际控制中夺取了包括西乌克兰和西白俄罗斯在内的部分争议领土。

尽管与德、俄两国均存在冲突，但波兰相对亲德。波兰人认为，“同德国人在一起，我们有丧失自由的危险；而同俄国人在一起，我们就有丧失灵魂的危险”。当德国进军莱茵非军事区、发动对奥地利和捷克斯洛伐克的侵略时，波兰没有反对。②

1938年3月，德国破坏《凡尔赛条约》，吞并奥地利。波兰外交部长贝克说，“在奥地利问题上，我们没有任何利益”，将之归为奥地利的“内部问题”。波兰还效法德国，陈兵在立陶宛边界，发出最后通牒，要求其在48小时内承认维尔诺区为波兰所有，立陶宛政府被迫同意。其后，当德国侵占捷克斯洛伐克时，波兰也给予了配合，并趁机占领了捷克斯洛伐克的一小部分领土。③

以上，是俄国批评波兰“须为1939年9月随之而来的灾难负担部分责任”的原因所在。

对德国的绥靖，未能使波兰免于进逼。1938年10月，德国向波兰提出一个“总解决”方案，要求波兰将但泽自由市划归德国；同时德国有权修建通过波兰走廊连接德国本土与东普鲁士的公路、铁路；波兰须加入以反苏为口号的德国阵营。作为回报，德国承诺保证波兰的现有国界。④

波兰回绝了这一要求。



图：但泽自由市与波兰走廊位置示意图

为应对德国的咄咄相逼，波兰求助于英、法。

1939年5月，波、法签署议定书。议定书规定，波兰遭到德国侵略时，法国将出动主要兵力进攻德国；反之，当法国、比利时成为德国攻击目标后，波兰也要进攻德国。但这个议定书的生效日期，是1939年的9月4日，也就是德国进攻波兰后的第三天。波兰与英国也签署了相似的协议，双方约定，德国发动侵略后，英国将出动6个师驰援法国，命空军攻击德国的军事目标，并给波兰以援助。

与此大略同时，德国宣布废除了尚未到期的《德波互不侵犯条约》（1934年签订）。

当时，英、法也在与苏联谈判，希望苏联能在战争爆发后，出兵援助波兰、罗马尼亚等国。但苏联同德国不接壤，要进攻德国，需过境波、罗两国领土。波、罗两国政府严词拒绝了这一计划。这就是俄国驻波兰大使安德烈耶夫所指责的“波兰阻挡反纳粹德国的结盟”。

波兰和罗马尼亚之所以拒绝上述计划，是担心苏军的过境，会导致西乌克兰、西白俄罗斯和比萨拉比亚（罗马尼亚所有）的丧失。波兰外交部长贝克回复称，“波兰在任何场合下绝不允许苏联军队通过自己的领土”。贝克认为，“英法对波兰的保证足以制止德国对波兰的侵略，而同苏联的结盟，只会激怒希特勒，加速战争的到来。”⑤

以上，是波兰拒绝苏军入境时的考量。

但局势很快发生波兰当局意料之外的变化。苏联转而同德国签订了《互不侵犯条约》，条约附件规定：

“当波兰各地发生领土和政治变动时，德苏两国大体沿纳雷夫河——维斯瓦河——桑河一线划分势力范围。对于保存独立的波兰是否符合两国利益，以及波兰国界如何划分问题，要随着政治形势进一步发展才能明确，但两国要本着友好精神协商解决这一问题。”

1939年9月1日，德军突袭波兰。英、法的救援未能如约到来，波兰大片领土迅速沦陷。

9月17日，苏联照会波兰大使，宣布“实际上的波兰国家和政府已不复存在，因此苏波之间缔结的条约已归于无效”，“波兰已变成可能对苏联造成威胁的种种偶然和意外事件的方便场所”，“苏联政府对居住在波兰境内的同胞——乌克兰人和白俄罗斯人的命运不能采取漠不关心的态度，这些同胞被抛弃，任人摆布而毫无保障”。随后，苏军越过边界，占领了西乌克兰和西白俄罗斯地区。⑥

在这场战事中，苏军俘获波军20万人，缴获飞机300 架、野战炮900余门、步枪30万支，并同德军会师，互致祝贺。苏联出兵时，波兰政府还在指挥抵抗，且抵抗军尚在波兰境内。闻知苏联出兵，自觉抵抗无望后，波军选择于9月18日撤往罗马尼亚。

随后，西乌克兰与西白俄罗斯被分别划归加盟共和国乌克兰与白俄罗斯。领土的变迁引发了当地居民的反抗，至1941年9月，被关押的来自西乌克兰、西白俄罗斯的战俘、流放人员约为38.9万人。此外，1940年的“卡廷惨案”中，被杀的2.5万人中有约1.4万人为波兰的军官、宪兵与警察，另外1.1万人是来自西乌克兰、西白俄罗斯地区的反抗者。⑦

德、苏两国原计划保留一个领土狭小的波兰，以缓和国际舆论。但苏联改变了主意，“放弃了原先允许一个残存的波兰存在的意图”，德国对此表示欢迎，回复称“俄国方面关于以著名的四河为界的主张同德国政府的看法完全一致”。随后，波兰领土被全面瓜分。⑧

整个二战期间，波兰是受摧残最严重的国家之一，死亡人数接近600万人——其中包括境内90%的犹太人。当时，大量的德国移民进入波兰的德占区。在这块“乐园”里，新移民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就可以获得可观的土地、房屋与财产，它们的原主人则被剥夺权力、驱离家园乃至抓进集中营。

（完）

注释

①《波兰俄罗斯为二战历史原因发生争吵》，联合早报网，2015年9月27日。

②（法）让-巴蒂斯特迪罗塞尔：《外交史（1919—1984）（上）》，上海译文出版社1992年，第258页。

③④⑤刘祖熙：《波兰通史》，第412—422页。

⑥李玉娟：《关于二战初期苏联出兵波兰性质探析》，《辽宁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6年第3期。

⑦吴伟：《苏联与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波兰问题”（1939—1945年）》，博士论文，2000年。

⑧（美）威廉·夏伊勒：《第三帝国的兴亡——纳粹德国史》（第三册），三联书店1974年，第871、87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