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化是汉字的一场灾难 zz
<br/><br/><br/> 简化是汉字的一场灾难 <br/><br/>——答博友<br/><br/>李汝舟<br/><br/> <br/><br/>我说简化字不好,有先生诘难:你为什么不用繁体字写博客?这个容易啊。工具栏上不<br/>是有个繁简按钮,只一点,繁、简不就互换了么。今天我就可以发表繁、简两个版本,<br/>供先生选择。不过,可我得考虑如今中年以下的大陆人,早已习惯了简体,不知道还认<br/>不认识繁体字;除了看到江泽民、邓小平用繁体字题词、签名以外,所有教科书、各类<br/>教材、报章杂志、计算机打印文书,全是用简体字,所以我得随俗,守官家规矩,用法<br/>定的文字书写,把自家爱恶丢一边去。况且,我写博客是希望大家看的,读者若看着不<br/>习惯就不看了,我岂不白忙活一场?拿点酸文假醋的话:这是一个社会公共问题,我个<br/>人无法例外。<br/><br/>先生也许由此得出结论:这不就证明繁体不好,简体为大众欢迎么?<br/><br/>我想不见得吧。如今的“大众习惯”是怎么来的?是半世纪行政命令的结果呢,还是汉<br/>字自身发展的结果?大家心里都有数吧。当初繁改简时,六亿民间讨论过吗?征询过民<br/>间知识大众的意见吗?举行过全民投票公决吗?没有啊!本人当时就做编辑,天天面对<br/>着那“亲不见,爱无心,产不生,厂空空”、“麺、面”不分的邪门歪道,心里就发堵<br/>,更不要说什么习惯了。当时如果让我投票,我投的一定是反对票。当然,也有许多人<br/>是无所谓的,“人随王法草随风”,官家说咋写咱就咋写,管他呢?这种心理,当然是<br/>官家说了算的中国悠久特色熏陶的结果。说的是民主政府,实际上,民的这个“主”,<br/>自己何曾做过,从来就是由官家做的。君不见舞台上有个丑角牛得草那句有名的念白:<br/>“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不做主了,回家挖地去。所以,做官就是为民<br/>做主,在中国从来就天经地义,怀疑不得。也因此,中国官员从来就是老爷,不知公仆<br/>为何物,坐在主子的那把交椅上习惯了,屁股挪挪就不舒服。“为人民服务”,多好的<br/>一句话啊,可惜了,就因为老爷坐惯了主子交椅,称惯了“父母官”,结果总是成为一<br/>句忽悠老实人的广告词。在中国,民,从来是处于“治于人”的境地,“至圣”、“亚<br/>圣”的最最高指示都在呐,如今不是有抹口红的现代孔子于丹小姐在谆谆教诲涵养奴性<br/>么,自己都做惯了奴,何敢做主呢,何况事涉六亿神州法定文字的大事,又是那时候啊<br/>,小民何敢置喙?<br/><br/>也有先生说:什么繁体简体,文字不就是个符号么?<br/><br/>说汉字是符号,有一点对,却不全对。应该说,汉字的笔画,是组成汉字字义与形式的<br/>符号,每一个汉字,可不仅仅是符号,它的符号外壳里边,装着厚厚的历史和文化信息<br/>,承载着方块字的形式美,承载着民族的审美优越感,你学习着,使用着,她就在对你<br/>进行着审美教育。这种美育,潜移默化,日积月累,春风细雨,润物无声,所谓的文化<br/>熏陶吧。她在你身上积淀下来的,是人的精神气质,是人文化素养,是对美的欣赏、鉴<br/>别品格。近年从电视屏幕上看到唱汉字的一首“京歌”,说是做人要像写汉字一样“横<br/>平竖直,方方正正”,很有点意思,说明歌词的作者已经悟到了汉字之美,美到一种哲<br/>学的境界上了。<br/><br/>汉字的发生、发展,够古老了。前人把这个过程都尊崇到神化的地步。说仓颉造字,“<br/>天雨粟,鬼夜哭”,我想没多少人会信真有这事,无非说汉字诞生,是惊天地、泣鬼神<br/>的事情吧了。这其实表现了我们的祖先,对于我们的文字,寄托着一种崇高的宗教情感<br/>,是绝对不可以亵渎、糟蹋的。“敬惜字纸”,不仅是中华大地上人人遵守的普世民俗<br/>,实际是因爱惜文字而升华到一种虔诚的全民宗教行为。用考据学的方法来考察汉字,<br/>就会发现,那每一个字何以如此构成,她们所承载的文化、历史信息之来龙去脉,远自<br/>天文地理,近至人事鬼神,外在物质形态,内在性灵神思,是囊括了一切自然、社会、<br/>灵与肉的全部人类进化之文化信息的。说汉字太伟大、太崇高、太美丽、太重要了,是<br/>一点也不过分的。汉字的形美与质美,本身就是艺术,就是哲思,对于学习者与使用者<br/>来说,是一个完美的美育过程。她是最简洁的点与线,她又是最自由、最深邃的艺术与<br/>哲理空间。正因此,她在那自由驰骋的漫漫旅途中,衍生出篆、隶、草、真的各种美丽<br/>形体,除了承载历史、文化信息的功能,同时也成为一门独特的点线艺术,即人们所说<br/>的“书法艺术”。即便单纯的书法,她也承载着书写者的气质、情操、道德以及审美价<br/>值种种的人文信息,并可由这些综合因素判别出书家为人为艺品格的高下。在这种艺术<br/>美学的影响之下,仅仅是日常非艺术的功利应用过程,也要求书写出来的文字是美的。<br/>只有美好的书写,才能给书写者自己与受阅者以快感的交流,以美感的共同享受,以人<br/>格精神的彼此提升。这里边就包涵着艺术与荣誉双重追求的审美冲动,反馈于社会与时<br/>代的,就是社会与时代的和谐向上之美。<br/><br/>从这样的角度来思考问题,我们就不难明白,对于美丽的汉字来说,简化意味着什么?<br/>难道不是意味着刑罚,意味着灾难么!好端端一个方方正正、严严整整、富于艺术之美<br/>的方块字,简单粗暴地运斤挥斧,放血割肉,施以酷刑:大辟,斩首,抠眼,剜心,断<br/>臂,刖足……废之,残之,不一而足。好了,原本雍容华贵的真正国宝汉字,一夜之间<br/>忽然成了遍体鳞伤、满身残疾、面目难堪、不伦不类的畸形瘪三!这是何等粗野的文化<br/>暴力行为!华国锋主政时颁布过第三套简化字,更是磔戮得可怕,谢天谢地,后来不知<br/>怎么悄悄儿收回去了,人们算是慢慢儿把它忘了,这灾难算是就此打住。有先生也许会<br/>说了,删繁就简,就是改革、就是进步啊!实在可笑了,这是使用一件消费品,或者做<br/>一种服饰设计吗?满服丑陋,改中山装;改朝换代了,中山装又改列宁装;“改革开放<br/>”了,新潮又是西装;想起民族文化了,又来个什么“唐装”;“唐装”没多少市场,<br/>又有人炒炒什么汉服……服装是人人要穿的,只要市场有钱可赚,就去改,就去革,卖<br/>者与买者,双方自愿,无伤大雅。可文字,是一种人人必学、永续使用、不可废离的活<br/>体无限文化形式,她有开始,却没有终结,她的生命与发明和使用她的民族同存同毁,<br/>谁都不够格称“万岁”,唯文字,是真正万寿无疆的。只要这世上还有一个认识她、使<br/>用她的人活着,她就是既古老又永远年青的文化瑰宝,谁也没有权利对她施暴。除非你<br/>永远不说这种语言了,也永远不写、不用这种文字了,你和她之间,才算解除了一切关<br/>系。如果那样,你就更没有资格和权利对她施以暴力刑罚了。如同西夏文字,因为民族<br/>不存在了,那文字才湮灭成为千古之谜。<br/><br/>有先生说,你这种眼界太狭窄了,缺少现代世界文化的眼光吧!<br/><br/>承教了,谢谢您的教导。什么叫眼界开阔?“五四”的先贤们,学贯中西,站在全球的<br/>高度,准确地指出,中国需要民主与科学,眼界够开阔吧?那时不是也有主张中国文字<br/>拉丁化的一种见解吗?行不行得通呢?现在想来,是不是一个笑话?不值得讨论吧。50<br/>年代“文字改革”期间,也还有“汉字将来要走拉丁化道路”这么一说,所以发明了一<br/>个“汉语拼音”,其实这就是为“将来汉字拉丁化”做的铺垫,一个好的结果是,这个<br/>“汉语拼音”起到了与台湾还在使用的“注音符号”相同的作用,对于汉语读音规范化<br/>,推广普通话,是一个有用的拐棍。当然,先贤们的出发点都是好的,希望节省识字、<br/>写字的时间,教育出成果快一些,有利于中国的现代化发展。问题是,在他们看来,好<br/>像中国的落后、挨打,都是这个罗嗦的繁体字造成的,其实那是大大地把错脉了,不明<br/>白或者不愿意明白中国落后的根本原因不是繁体字造成而是政治制度造成的。一个字多<br/>写几笔,是个多大的问题呢?本来就不是多大一个问题。那个问题是文化懒汉或因政治<br/>操作的需要“炒”出来的。台湾、香港,遍布全球的海外华人,从来都用繁体字,他们<br/>的教育比大陆落后吗?得“诺奖”的几位中国人都是使用繁体字的吧?有一个是简体字<br/>培养出来的吗?可以借张闻天的逻辑打个比方:繁体字不是也培养出来这么多革命者,<br/>其中就包括繁体字写得很漂亮的毛泽东!想当年,嫌繁体麻烦而要肢解为简化字的先贤<br/>们,更不曾想到的是,不过几年、十几年,美国人就弄出来个电脑这玩意儿,书写的繁<br/>简根本就不是一个问题。要说眼界的宽仄长短,在这里边是不是这个问题呢?<br/><br/>那么,我们应该具有什么样的眼界?本人的有限思维,管窥之见,(有朋友说,一孔之<br/>见就不要在网上发表害人。我想这话太大了,谁敢说自己所见就是千孔万孔呢,别人没<br/>看到的孔他都看到了?我近视,不敢这么说,只敢说管见。)只想到这样六个字:厚今<br/>而不薄古。(其实这也是一句大话。)今,不止于中国,也包括外国;古,也应当不止<br/>于中国,而包括拉丁语系,包括希腊、罗马、埃及、印度等等不同的语系,可以拿他们<br/>作参照系啊,用来作古文字的对比研究,可以找到各种文字发展脉络的优、缺点嘛。比<br/>如,文字从信息载体演化成一门独立的艺术,好像其他文字还没有吧。英语成为世界语<br/>言,众所周知,是因他的政治转型领先,产业革命最早,经济发展走在世界前面,有力<br/>量跨越海洋去殖民扩张,因而同时就把传播他的文化的媒介(或曰工具)——英文,带<br/>到了全世界。近年中国经济有了起色,中文的传播不是跟着也有起色么,在欧美发达国<br/>家,学中文的人也多了起来,甚至于被媒体夸张成一种所谓的“中文热”呢。这就证明<br/>,文字的繁简,和经济的发展、社会的进步,并没有多大关系;倒是反过来,经济是否<br/>发展、社会是否进步,对于文字以及文化却有着重大影响。那些文化懒汉和政治炒作者<br/>,捣腾出来的所谓繁体字影响经济发展、社会进步等等言说,足证是一派虚假吵闹和有<br/>害废话。说汉字难学、难写,就是文化懒汉的一块挡箭牌。不要说历史上那些有名的书<br/>家了,就是随便翻翻49年以前各地的地方旧档,你就会发现,赏心悦目的文字,那是平<br/>平常常小菜一碟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了。“一挥而就”,“倚马可待”,都是说前人书写<br/>的快速,好像还没听说有因笔画繁多而误事的案例。草书,这一汉字的独立书写体系,<br/>就是为解决速度问题而产生的,同时也成为了一个独立的艺术形式。<br/><br/>其实,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汉字之繁,却是包含着特别的简,即寓简于繁。一个字,往<br/>往就是一个词,甚至于是包含着多重意义和多个词性的词。以一字而承载多义、多功能<br/>,就是繁中之简。古人用汉字写的散文,字数那么样的精炼,内容又是那么样的丰富、<br/>生动、传神,看看刘义庆的《世说》,看看苏东坡的杂记、小品,那种字字千钧的含蓄<br/>之美,不能不叫人击节惊叹,对汉字,对中文,油然产生一种敬极与爱极的情感;更不<br/>要说诗、词、歌、赋以及戏曲唱、白的韵文文本了。写得好的白话文,一样地言简而意<br/>赅,用好一个字,“四两拨千斤”,浓缩了信息,扩张了内涵,省去了更多的写作之繁<br/>。<br/><br/>痛定思痛,怎么说呢?汉字简化这种事,说穿了,其实是反精英文化主义思维指导下产<br/>生的文化暴力,是在对精英文化仇视、恶贬情绪下产生的粗暴摧残行为。我们的汉字,<br/>是祖先勤劳、智慧、追求文明的产物。遗憾的是,在文化懒汉和文化暴力的合作之下,<br/>使她遭到肢解、磔戮,在灾难中失去雍容华贵的容颜。回想49年以后直到文革以来所形<br/>成的文化心态,一切无不以旧为非,以“新”为是(其实,许多的所谓“新”,不过是<br/>换了帽子的旧而已),只见在历史中曾经造福社会的物质与非物质文化积累被毁坏、被<br/>消灭,却不见有新的禁得起历史考验的文化成就在添加、在丰富。所谓“破旧立新”,<br/>所谓“不破不立”,所谓“破字当头,立在其中”,全是想当然耳。破是轻而易举的,<br/>立是难而又难的;破是凶狠决绝的,立不过是虚晃一枪的一个说辞吧了。为什么呢?道<br/>理很简单,精英文化产品,是社会精英创造的成果,社会精英自身不保,谈何文化创造<br/>?<br/><br/>50年代前期,以“翻身运动”为目标的社会改革,一切以符合“翻身”需要为标准。农<br/>民、工人政治、经济上翻了身,文化上自然也要翻身。文化不是可移动占有的物质财富<br/>,无法靠没收分配的办法获得,只有动脑、动手,用心学习才能“一字入宫门,九牛拖<br/>不出”。可是,学文化,这繁体字太难写了,怎么办呢?于是产生了识字速成的诉求,<br/>汉字简化方案呼之欲出。其实,识字,写字,一个字多几笔少几笔,对于识字、写字过<br/>程来说,没有质的区别,量的区别也并不大到哪里去,何以硬要那么做呢,无非为了竖<br/>新,为了破旧。这样子对待文化问题,就是在贬低、否定精英文化情感支配下采取的办<br/>法——减法。你对我是个麻烦,我就咔嚓一刀,把你给宰了,简而单之,何其畅快。这<br/>办法用得多了,就成为一种思维惯性,对待文化问题,就只知道有减,不知道有加,只<br/>知道削繁就简,不愿意移易就难,只喜欢压高就低,不愿意促低向上,偷工减料,人人<br/>不教而会,从难从严的传统审美观,于是彻底颠覆。文字是文化与文明最基本的元素,<br/>从这儿颠覆起,其骨牌效应自然如波纹拓展浸润开去,其它的文化、文明形态无不受到<br/>颠覆之灾。繁体麻烦,简体好写吧,看如今大陆的小、中、大学,从师到生,有几人又<br/>把简体字写得像个样子?硕士、博士又如何呢?有的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利索,倒是在<br/>用繁体字的地方,看得到中规中矩象样的文字。可见字不能写好,全不是由于繁体的原<br/>因。由文字而及语言,以粗俗为美,是谓向劳动人民学习,结果是语言干瘪,脏话满口<br/>,谦词、敬词没有了,这也是“简化”吧;电视屏幕无一台、无一天无错字,央视的大<br/>牌主持人都分不清“令尊”与“家父”的区别,成为世界级笑话,这也是“简”啊;包<br/>括大牌明星,谈起话来,除了会说“然后,然后,然后……”而外,好像再没有别的词<br/>汇,可谓词汇“简”了。由语言而及行为,讲暴力,不讲道理,讲实惠,不讲信誉、不<br/>要品格,粗与假,也是“简”;走出国门,坐没坐相,站没站相,公共场所也高声讲话<br/>、吸烟、吐痰、乱扔垃圾,叫世人望而生厌,这要算生活之“简”。由繁到简,何者为<br/>荣,何者为耻,人们也早忘个干干净净了,到如今,却要最高来颁布一个荣耻条文。可<br/>见,不知耻,就是最大的耻。<br/><br/>求美如登,趋丑如流。创造美,保持美,对于某些人来说,是艰难的。可是,如农民起<br/>义,只知道火烧阿房宫,只知道在太太小姐的牙床上打滚,只知道破“四旧”,毕竟不<br/>是长策,从大众文化向精英文化慢慢提升,恐怕才是正途。虽有难度,却有愉悦啊。<br/><b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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